“何以見得？”艾希問道。

張子川搖了搖頭，“直覺！我總覺得有些貓膩。”他小聲說著，隨後將計劃的補充部分交到艾希的手中。

“這是？”艾希疑惑道。

“計劃書的補充部分。”張子川淡淡說道，隨後看向艾希，又道：“我托你準備的東西，都準備好了嗎？”

“準備好了，東西放在一個新建的蓄糞池裏，在日租界的東南邊。”艾希小聲回道。

張子川點點頭，忽然沈思了起來，心想還有沒有可以補充的地方，片刻後，又道：“根據這兩天探得的消息來看，三野友吉這批貨是不是黃金還不太清楚。如果是，你們取得了黃金之後，就將我讓你準備的那兩樣東西混合在一起，然後把黃金丟進去就行了。不過，千萬記得不能沾到混合的物質，否則會死人的。”

“嗯，還有別的嗎？”艾希慎重地點了點頭，然後謹慎記了下來。

張子川沈吟了一會，前思後想，決定還是將莫老爺的身份告訴給艾希知道，以方便兩幫人馬相互配合，“今晚若是得空，去南城找一下莫老爺吧。你們兩幫的人馬，要高度配合好，這件事才能成。”

“莫老爺？”艾希敏銳地察覺到張子川意思，“你是說，莫老爺他是……”

張子川“嗯”了一聲，他看穿了艾希的心思，然後點了點頭。

“嘖嘖，”艾希抿嘴一笑，透著萬種風情，道了一聲，“我知道了。”接著，看了看窗外的月色，又道了一聲：“沒什麽事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
張子川看著她，雖然知道她一定有辦法，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：“你要怎麽走？外面可都是人啊。”

艾希淺笑了兩聲，從腰後摸出一顆手雷，道：“這種地方，還不是想來就來，想走就走！”她自信滿滿地說道，隨後推開北邊的窗戶，抽離保險，將手雷“呼”的一聲，高高地拋了出去。

手雷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半弧，不知落向了何方，大概過了五秒鐘左右，張子川忽然聽見“轟”的一聲巨響，整個人晃晃悠悠，心頭直顫，好似窗臺邊不停搖曳的玻璃窗。

“有人！有人！”公館樓下傳來一陣呼喊，安青幫的小弟猶如驚弓知鳥，循著雷聲，一股腦地湧了過去。

“你瞧。”艾希指了指樓下，有些得意地笑了兩聲。

張子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，就見艾希丟來一個竹筒一樣的小東西，然後一個騰轉，靈動如猴，直接從東邊的窗戶上跳了下去，只是眨眼的瞬間，便消失在夜色當中。

白公館的北邊，手雷在地上炸了個大坑。

白三武領著一幫小弟在周邊溜達，除了這突兀的雷聲之外，就沒有看到什麽不尋常的地方，耐著性子查了半響，仍舊毫無收獲。

“這是什麽情況？”白三武冷著臉，腦子裏閃過“調虎離山”四個字，心裏一個咯噔，連忙帶著人馬折回公館，直奔二樓張子川的房間。

“嘭嘭嘭！”

白三武奮力敲打著房門，“張先生！張先生？”

張子川打開房門，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，問道：“可是有人要殺我？”他瞪著眼睛，一把抓住白三武的手臂。

白三武看著張子川，眉頭微微一擰，“張先生多慮了。好生歇息吧。我會加派巡邏的人手，你放心吧。”他如是說著，隨後向身邊的兄弟看了一眼，示意他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。

幾名安青幫的領頭小弟會意地點了點頭，然後帶著各自堂口的小輩們離開了公館。

張子川見狀，故作戰兢地吸了口氣，“一切勞煩白老板了。”

“早點休息吧，別忘了，明天可是要出貨的。”白三武小聲提醒了一番，然後轉身走下樓去。

張子川點點頭，看著白三武的背影，然後合上房門，從兜裏取出艾希給的小東西，仔細一瞧，這才發現是一根雷管，分量還不輕。

“嘁。”他笑了兩聲，把東西收了起來，然後往床榻上一躺，安心地歇息了起來。

次日，天微亮。

不等白三武來喊，張子川就已經開始了冰毒的制作。

制作冰毒的過程對張子川來說並不繁雜，他手中有兩套制毒方案。一套是植物萃取，一套是化學合成。

這些天來，他所使用的方案就是植物萃取方案。這套方案相對而言，所需的原料容易購得，且價格較低，工藝可控性強,生產成本低，質量穩定,均一性好，又不受化工材料的資源限制。

張子川花了大量的前期時間從草麻黃、中麻黃和木賊麻黃當中提取出麻黃堿，然後再利用碘紅磷水脫氧法把麻黃堿分子結構中的一個羥基去氧，使它變成去氧麻黃堿，最後再進一步提純，制成高純度的冰毒。

一陣忙活下來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
“外邊的兄弟，現在什麽時候了？”張子川小聲聞到，早上到現在，安青幫的人送了兩次發飯，現在這個時辰，怎麽也得傍晚了吧。

“張先生，現在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。”守在實驗室外面的安青幫兄小弟回道。

張子川了然地“哦”了一聲，然後走回試驗臺，取了酒精燈、燒杯、紅磷和強堿溶液，準備進行另一場實驗，“麻煩你們去把白老板喊來，就告訴他我這邊已經做完了，可以出貨了。”

“喔！好！”安青幫小弟一聽，連連點頭應承，一溜煙就去找白三武了。

半響過後，白三武一臉狂喜地邁著步子，走到實驗室裏。

“張先生！可以出貨了？”白三武確認性地問道。

張子川不答，只是笑了笑，然後看了看時辰，丟了一小包晶瑩如雪的冰毒給白三武，道：“白老板，這批貨是植物萃取，雖然耗時費力，但它純度高、口感好、外觀顏色鮮亮，比我之前給你的那一批要高一個檔次，你可以嘗嘗鮮。”

“不過在此之前，我有點事想和你單獨談談。”他補充說道。

“單獨談談？”白三武疑惑地看著張子川，就見張子川擺著一副“對你百利無一害”的笑容，以為張子川有什麽要事要商議，便將手下支出了實驗室，道：“你想和我談什麽？”

張子川沈吟了一會兒，目光瞥了瞥正在加熱的紅磷，含笑問道：“白老板，如果有機會讓你和青青小姐過上幸福而平凡的日子？”

白三武一怔，這是什麽鬼問題？

“江湖上常說，出來混是要還的，你在黑道這條路走到底，就不怕哪天仇家尋仇，讓青青小姐做了活寡婦？”張子川打趣地說道，不是為了白三武，而是為了柳青青，為了柳青青肚子裏的孩子……

“尋仇？”白三武白了張子川一眼，沒能聽出張子川的話中話，放肆地笑了起來，“大權在握，槍桿在手，誰尋我的仇，我就讓誰死！”他一聲落罷，意味深長地瞥了張子川一眼，然後伸出手去，就要去拿那包冰毒。

張子川眼疾手快地拾起那包冰毒，道：“白老板，以後可有什麽打算？”

白三武微微擰著眉頭，覺得張子川忽然有些反常，“能有什麽打算，自然與張先生共事，打下一片天來。”

“我希望你可以遠離江湖，好好照顧青青小姐，不管你是愛她也好，還是只愛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好。離開了江湖，少添些罪孽，你才能活得更好。”張子川一邊苦口婆心地說道，一邊緩慢地取了一個小瓶和紗布，將小瓶裏的溶液灑在紗布上，眼神淡漠地看著白三武，期待著白三武的回答。

白三武聞言，兩眼一定，“張先生的意思是……？”他挑著眉頭，心想張子川的話，有點想要把他踢出局的意思啊，這和他前幾天的表現比起來，轉變也太大了些。

“和三野長官之間的較量可不是鬧著玩的，會死的！”張子川聞言，“白老板，我是為了你好。”

“我白三武過的就是刀上舔血的日子，這個不用張先生擔心了。”白三武似乎會意了什麽，淺笑了兩聲後，擡頭看著張子川，“張先生突然與我說這些，可是有了別的打算？”他發現眼前這個張子川忽然間不像那個與他共謀大事的張子川了，竟然有些捉摸不透了。

“三野長官的那批貨，交給我吧。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，你帶青青小姐離開天津，尋個地方好生安頓把。”張子川淡淡說道，隨後一個甩手，將手裏的冰毒投入還未收起來的強酸溶液當中，

白三武看著逐漸消融的冰毒，整張臉頓時拉扯了下來，“你想獨吞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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